北島

  北島,原名趙振開,祖籍浙江湖州,生於北京。1969年當建築工人,後在某公司工作。八十年代末移居國外。

  北島的詩歌創作開始於十年文革後期,反映了從迷惘到覺醒的一代青年的心聲,十年動亂的荒誕現實,造成了詩人獨特的“冷抒情”的方式——出奇的冷靜和深刻的思辨性。他在冷靜的觀察中,發現了“那從蠅眼中分裂的世界”如何造成人的價值的全面崩潰、人性的扭曲和異化。他想“通過作品建立一個自己的世界,這是一個真誠而獨特的世界,正直的世界,正義和人性的世界。”在這個世界中,北島建立了自己的“理性法庭”,以理性和人性為準繩,重新確定人的價值,恢復人的本性;悼念烈士,審判劊子手;嘲諷怪異和異化的世界,反思歷史和現實;呼喚人性的富貴,尋找“生命的湖”和“紅帆船”。

  清醒的思辨與直覺思維產生的隱喻、象徵意象相結合,是北島詩顯著的藝術特徵,具有高度概括力的悖論式警句,造成了北島詩獨有的振聾發聵的藝術力量。著有詩集《太陽城札記》、《北島顧城詩選》、《北島詩選》等。

  北島的詩集《北島詩選》曾獲1988年中國作家協會第三屆優秀詩集獎。北島在詩創作中對於詩的形式和表現方法作了一些嘗試,關於這個問題,他在為《上海文學》“百家詩會”寫的一段《談詩》的文字中有所說明:“詩歌面臨著形式的危機,許多陳舊的表現手段已經遠不夠用了,隱喻、象徵、通感,改變視角和透視關係,打破時空秩序等手法為我們提供了新的前景。我試圖把電影蒙太奇的手法引入自己的詩中,造成意象的撞擊和迅速轉換,激發人們的想像力來填補大幅度跳躍留下的空白。另外,我還十分注重詩歌的容納量、潛意識和瞬間感受的捕捉。”這些話大致說出了他當時在詩歌藝術方面的追求。

  在這方面,他也取得了一些成績。他的詩常以意象拼貼為主要手法。據他說他在寫作時先寫下任何涌現在腦海中的詩行,而後將它們大刪大拾,再剪裁拼貼成一首詩。所以他的詩有雕塑的凝聚,時間是在藝術的空間中運行的。他的詩裏的意象體現了龐德所說:意像是感情和理智在瞬間結合成的複合體。他的詩不是流體,而是作者內心的岩層,由各種意象積成的地層。這地層中的意象化石在得到適度的安排時,給人的思考創造了盤旋的空間,但有時過密,過於擁擠;而意象的過度密集沒有能增加藝術空間,僅起阻塞空間的後果。北島的詩離開了直敘衷腸的浪漫主義,獲得非個性的冷調。

  《日子》這首詩的寫法,就大致上是電影蒙太奇的手法,意象在這裡圍繞著“日子”這個標題迅速轉換,不同的鏡頭又都指向一個共同的生存狀態,看來作者想說這樣的日子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意義。但是,開頭和結句告訴讀者,這種日子有自己的秘密,而且有自己的過去。《太陽城札記》都是一些短詩、小詩,其中像《愛情》這樣的詩,也是一組鏡頭,詩中的景物是描寫,也是隱喻,然而整首詩不晦澀,清新可讀。既寫出了愛情的恬靜氣氛,也暗示了鹹澀的感覺;荒蕪的處女地渴望愛情,老樹倒下也許象徵過時的規矩的被拋棄。

  《藝術》的意思似乎是想說,在藝術這塊領域,統一的太陽已被打碎,藝術的統一性不復存在,而這,是後現代主義的觀點。《生活》一詩曾經引起爭議。一位老詩人曾經批評這首詩,他說問題不在於是否可以說生活是網,而在於要說明生活為什麼是網,生活怎樣成為網的。正好這位老詩人過去也寫過“生活是網 ”這樣的意思,我們不妨舉出來請讀者加以比較。

  這位老詩人在1940年寫的一首長詩裏這樣寫道:“今天以前,我看這世界/隨時都好像要翻過來/什麼都好像要突然沒有了似的/一個日子帶給我一次悸動/生活是一張空虛的網/張開著要把我捕捉”。或許可以這樣說:北島的詩重意象,而這位老詩人的詩重“怎樣”;北島詩的含義由讀者讀出來,而這位老詩人的詩的含義,詩人則要作更多的界定。

  《回答》一首是北島流傳很廣的詩,這首詩在藝術上其實是有毛病的,甚至可以說詩味不多,有些類如格言。台灣一位著名詩人曾經指出過這一點,他說這不是北島最好的詩,很奇怪為什麼如此流行。這詩對“文化大革命”中某些社會現象提出了尖銳批評,引起不少人共鳴;但是,如果根據這些消極現象就不再信任什麼了,恐怕也不足為訓。

  《一切》也顯得有些消極,“一切都是命運”,只有在表白生存的無奈狀況時才是可以理解的;否則,如果把這句話拿來宣傳宿命論,或者說如果詩人在宿命論的含義上寫出這行詩,那就未免消極了。正因為這樣,北島的詩友舒婷寫了《這也是一切》來作回答:“不,不是一切/都像你說的那樣!”“希望,而且為它鬥爭,/請把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。”(藍棣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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